看西方:聖樂遐思(聖樂遐思-輿管風琴家保羅的對話)

【新唐人2010年8月10日訊】看西方(29):聖樂遐思

主持人:保羅,你在茱莉亞音樂學院管風琴系,已經做了三年系主任。給我們講講你的音樂之路吧。

保羅:好的。我開始學音樂的路很平凡,我在美國賓州西南部,一個名叫華盛頓的鄉村地區長大。

主持人:一個小縣,是吧?

保羅:對,人們叫它「小華盛頓」,離它最近的城市是匹茲堡。我們家並不是音樂世家,但幸運的是,我的家鄉有一位非常好的鋼琴和管風琴老師。

主持人:你是從學鋼琴開始的。

保羅:是這樣,我從學鋼琴開始,我認為一個好的風琴師,在鋼琴方面,應當有堅實的基礎。

主持人:所以,你童年時代是學鋼琴。

保羅:是的。開始我最熟悉的是鋼琴,後來在教堂裡面,我聽到管風琴那華麗的聲音從教堂的後廳傳出來,看到那幾千支風管和它們的音響,這真的吸引了我。就在那一刻,我下了決心,要彈管風琴。

主持人:那時你13歲。你還記得初次看到管風琴、聽到它美妙琴聲時的感受嗎?

保羅:記得,太記得了。我完全被它迷住了,我被那數以千計、壯觀的風管,和天國般美妙的音色所打動。管風琴的樂音色彩如此豐富,讓彈琴者坐在琴前時充滿想像。

主持人:是。所以從那以後,你就一直把大部份時間和功夫,都傾注在這個「樂器之王」上了。

保羅:是這樣。是莫扎特把風琴稱為「樂器之王」。

主持人:是呀。然後你畢業於...

保羅:後來我上了一所公立高中。在那樣的文化氛圍裡長大,對於像我這樣一個真正喜愛音樂的男孩很不容易。

主持人: 喜愛正統音樂。

保羅: 對,正統音樂。雖然稱它正統嚴肅音樂,但也是樂趣無窮。於是在畢業後,我上了費城的柯蒂斯音樂學院。

主持人:很有名望的學校。

保羅:一個很特別的地方,我在那裏主修管風琴和大鍵琴。然後我到耶魯大學讀管風琴碩士。在耶魯時,我開始了表演,在經紀公司的安排下,去過很多地方演出。從耶魯大學畢業後,我開始在茱莉亞音樂學院任教。

主持人:你是茱莉亞有史以來最年輕的的管風琴系主任了。

保羅:是啊,都這麼說。

主持人:那麼你有一次,18個小時馬拉松式的演奏了巴赫所有的管風琴作品。對我來說,還真得需要相當的想像力,才能明白你是怎樣做到的,連續彈18個小時。你真的非常熱愛音樂、熱愛這個樂器、熱愛這位作曲家的作品。跟我們分享一下你的這份熱情吧。

保羅:噢,坦誠的說,記得從我很小的時候,巴赫的音樂就征服了我的心。那樣崇高,像是來自另一個世界...似乎每一個音符都凝結著拯救這個世界的希望,觸動著人所能體驗的最高尚的感覺。我說不太出來是甚麼這樣吸引我。我想,不是任何作曲家的作品我都能演奏18個小時的。也不是說任何作曲家的那麼多作品,我都能練到那種程度的。因為要準備這樣的一個演出,需要很多年的努力,無數小時的練琴,很多時候是非常孤獨的。

主持人: 是。

保羅: 但最終它結成了豐碩果實,能和朋友們分享。

主持人:那麼18個小時演奏之後的體會是甚麼樣啊?

保羅:噢!你知道嗎?整整18個小時,我只吃了一杯巧克力布丁。我從早上6點開始,一直到第二天的午夜稍過後結束,其間只有幾次短暫的休息,每次不超過一兩分鐘,只是上廁所或喝口水,音樂成了我能量的源泉。過後我才注意到疼痛,當時我完全投入了,演奏時全然感覺不到疼痛,是音樂把我帶進了另一個境界,另一個時空。

主持人:而且你是不看譜,全憑記憶,演奏了18個小時。

保羅:怎麼說呢,這個音樂記在心裏,可是好東西,想像不出來的好東西。

主持人:不僅是巴赫的全部管風琴作品,你也記住了梅西安的,還有勃拉姆斯的…跨越五個世紀的管風琴音樂作品。你是怎麼做到的呢?

保羅:管風琴家也許是最需要展現靈活性的音樂家,來表演其豐富的曲目。從15世紀一直到現代數量巨大的音樂作品,我們都要能夠演奏 。這真是得天獨厚的樂趣,你能表達這麼多的感受,有這麼多的作品使你能夠表達幾百年來整個音樂史上,不同的創作意境。

主持人:你曾說過,管風琴要以能夠震撼人靈魂的狀態去演奏。你是甚麼意思呢?

保羅:我認為每個人都有靈魂的,而人的靈魂是需要震撼的,而且有時需要強烈的震撼,很有力的震撼,從而使人在某種程度上變得更好。我相信音樂根本上是跟神相通的,一直到天國的最高境界,賜予我們無數偉大的恩典。

主持人:對,對。你還說過,你想給你的觀眾帶來喜悅。你希望他們昇華,不僅僅是娛樂,而是進入一個更美好的境界、更崇高的境界,哪怕只是暫時的。那麼,你想告訴觀眾甚麼呢?

保羅:今天的現實常常是,有了越來越多的高科技小玩意,人們變得很難再專注於甚麼。如果人們不能反醒和思考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情,那麼我覺得人們會變得煩惱、焦慮和恐懼。而音樂,我是說有價值的音樂、純正的音樂,能夠使人昇華,能夠使人更加關注生活中美好的東西,關注那些最重要的事情。

主持人:你還說過,看著人手腳四肢一起彈奏樂器,很有意思。

保羅:噢,對啊!

主持人:但是,你也希望,人們閉上眼睛,來欣賞樂曲。那一刻,你想讓觀眾感受甚麼呢?

保羅:噢,是啊。希望人感受歡樂,噢,歸根結底,人類所能有的體驗:歡樂、悲傷、希望,盡在其中。你知道,我演奏的曲子,其中有些聽起來悲憤。我想到雷格爾的一些作品,聽起來一會兒憤怒,過一會兒又變得歡快、幽默,甚至滑稽。就是說,要有笑聲,又要有眼淚。這很難只用幾個形容詞來描述它、概括它,因為它真的涵蓋了整個世界。

主持人:那為甚麼不睜著眼睛、看著你表演呢?不也能欣賞嗎?

保羅:這是個好的問題。你看,我跟觀眾講,我說,你看著我手舞足蹈的時候,也就是我的兩隻手、兩隻腳並用,彈得很快、很用力的時候,就像觀賞一位花樣滑冰選手做三週跳一樣覺得有看頭,也充滿了活力,確實是非常壯觀的。但有些時候,最大的樂趣和滿足,來自你的聽覺感受。避開了視覺而提升聽覺給你帶來的感受,美妙得無以言表。

主持人:是啊。那麼,管風琴的大多數曲目,是讚頌神的音樂,所以在這個意義上說,管風琴在西方音樂史和西方文化史中的作用是甚麼呢?

保羅:當然,它的作用很重要,它起了一個非常重要的作用。管風琴是最古老的鍵盤樂器。很難想像,這個最複雜的音樂機械,也是歷史最悠久的樂器,它的歷史可以追溯到古代的東、西方世界,它演變到了今天。幾個世紀以來,那些最偉大的作曲家,特別是巴赫,為管風琴創作了大量的樂曲。直到今天,它的豐富曲目,還在不斷增加,我想不到任何別的樂器,能有這樣眾多的作曲家,世代不斷的為它作曲。

主持人:那麼我想,你和管風琴在精神上一定是相通的,能不能講一講呢?

保羅:查爾斯魏道,19世紀法國的一位重要的管風琴家。他說過:「要彈好風琴,必須洞徹永恆」。你想,我們一個凡人,又怎麼能洞徹永恆呢?這恐怕是不可能的。不過,我覺得這句話值得人深思。當然這和個人的精神修養有很大關係,每個人的看法也會不同。 但我認為,其實,每個人都知道,不管他承不承認,就是客觀存在的,不僅僅是物質,不僅僅是我們用眼睛能看到的這些東西。它有精神的一面。有些真相,有些我們所知道的事情,是無法通過科學來證實的。比方說,你知道你媽媽愛你,你怎麼用科學來證實它呢?但是你知道這是真的。這些事情,生活中有很多,比如情感、藝術,我們看不到,但是卻能感受到,我們知道它的存在,音樂能喚起我們對這些的共鳴。管風琴從歷史上一直與宗教緊密相關,對我來說從來不會是問題,相反,我認為是件非常好的事情。同時它在世俗環境中發展也是好事。我很高興看到它在這兩個方面都蓬勃發展。

主持人:你18小時演奏巴赫和9小時演奏梅西安,精神上有甚麼特殊的感受呢?

保羅:當然有,感到時間凝固了。就像魏道講的永恆,時間不存在了。你忘記了生活中所有的惦念,忘記了正在挨餓,忘記了悲傷,精神變得煥然一新。我是說,它很神奇,是一種奇蹟。只坐在那裏彈琴或聽音樂,怎麼就可以改變一個人的精神?他的世界觀?這是個奇蹟。它和世上所有其它的東西都不一樣。

主持人:在現代社會,管風琴的作用有了甚麼改變呢?

保羅:當今,我們有了電子風琴,就是說,沒有琴管的管風琴,你甚至可以把風琴擺在…

主持人: 擺在你的客廳裡。

保羅:就是,甚至擺在你的客廳裡。你可以在任何地方,放一架風琴。只是,那個電子風琴,與有著成千上萬的琴管一起大合唱的真正管風琴比起來,不可同日而語。我想,僅僅是管風琴本身的運作機制、樂器本身的複雜和玄妙,就足以令人歎為觀止。而且坐在這部非常像機器的樂器面前,彈奏樂曲也是非常不易的。我想,即使你不是個很出色的音樂家,這個龐大的機器也會很容易的替你掩蓋。就是說,你可以只拉出幾個音栓,彈幾個音符,即使你不是個好琴師,人們仍然會被琴聲打動。那麼,如果你彈鋼琴,如果你吹雙簧管、單簧管,或拉小提琴,演奏出來的音樂好不好聽,那全在你個人的水平。而管風琴,音樂家沒辦法對演奏出來的音樂完全負責,很大程度上要依賴你彈的琴,如果這個琴只有這麼多音栓,你也只能做到這麼多。有時,我們演奏一架風琴,你發現它的表現力不夠,但我們還必須盡力去表達。而彈鋼琴呢,你就有更多的自由、有更多的空間。有些管風琴,音樂家在這裡彈奏,而它所有的琴管都離你很遠,所以聲音從那邊出來,它和你之間不是那麼緊密。不像你拉小提琴,或吹雙簧管、單簧管那樣,你和你的樂器親密無間。而有的風琴,你去彈的時候,那個琴聲會離你很遠。

主持人:音樂一直在人類文明中發揮重要作用,在塑造文化。那麼你看當前的音樂趨勢是甚麼呢?

保羅:噢,說老實話,眼前的現實,讓我很擔憂。首先,你要欣賞有價值的東西,你自己就需要做出一番努力。換句話說,如果你想欣賞足球或一種體育運動,你必須去瞭解它,它有哪些規則、有哪些規矩,你不能閉門造車。欣賞音樂也是一樣,它很玄妙,很....所以,如果一個人不想去學,如果一個社會它的學校不去傳授音樂的基礎知識、不教你如何傾聽、如何欣賞,音樂的價值就被輕視了。在北美,音樂不受重視、不受珍惜,因為學校不教音樂,所以它沒有得到應有的重視。有些人甚至接觸不到真正的音樂,而這樣的音樂卻能改變他們的生活。

主持人:那麼,理想的狀態是甚麼樣的呢?應該怎麼樣去重視它、去傳授它呢?

保羅:我認為最適合教音樂的人是音樂家,他們是最懂得音樂的人。我很願意看到,音樂教師最好能演奏和製作音樂,能對它有一個深層的理解,那是最理想的。我想,在現代文化氛圍中另一個應當關注的,就是我們需要甚麼樣的音樂,現在好像是由娛樂行業控制了。

主持人:由他們主導了。

保羅: 完全是這樣了!音樂已經成了娛樂業的搖錢樹。有人花很多很多錢,去形成一些空洞的時髦觀念。於是人們會說,我喜歡這個,因為它流行,因為大家都喜歡。而不去正面的去區分甚麼是有價值的東西、值得花時間去欣賞的東西。我認為,不隨波逐流、作出價值上的判斷,在當今的社會裏非常難能可貴。

主持人:那麼以你的職位、你的影響力,你能做些甚麼來改變現狀呢?

保羅:當然我肯定講給我的學生,我和他們交流,我激勵他們去思考,在我的管風琴課上,我們經常這樣做。我也常常到各地去演出,走到哪裏我都告訴觀眾,如果你喜歡這個音樂會,或任何古典音樂會,那麼,把你的感動告訴別人,尤其是那些不愛聽古典音樂會的人。那樣,就會播下種子,日後就會開花結果。

主持人:你33歲就已經有了這些成就,享有了所有人想得到的讚美形容詞、很美的語言。那麼你對未來的生活是怎麼想的呢?

保羅:這也是我每天都在想的事情,我想,也是很多人都在想的事。隨著年齡的增長,我對那些膚淺的東西,失去了興趣。我希望能夠對甚麼是好的、甚麼是可貴的,形成更清晰的思想,捍衛那些我認為有利於人類的東西。我想花更多的時間,去學習那些寓意深刻、能改變人的音樂,再去跟人們分享。我也要繼續做好我正在做的這些事情,但是要更加努力,更加充滿激情。

主持人:你還會增加更多的表演曲目!

保羅:肯定是的。音樂是永遠都學不完的,還有這麼多的音樂我渴望去學。同時,在表演和教學之間,也很難只選擇其一,因為兩者我都同樣喜歡。

主持人: 非常感謝你!

保羅:非常感謝你,Danielle, 很高興接受你採訪!